【论文】李泉：汉语国际化：进程、问题、策略

现阶段乃至相当长一个时期，汉语国际教育的策略应是大众化、普及化。为此，我们的教学观念、教学模式、教学方法和教学标准等，在汉语国际化的初始阶段应采取实用化、接地气、吸引人的教学和传播策略，不走高标准、严要求、繁琐化的路子。

汉语教学、汉语学习和汉语应用的国际化，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持续发展和综合国力及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而带来的中国软实力增强的重要表现。其中，汉语教学规模化走向世界则是以2005年世界汉语大会的召开及世界各地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的建立为主要标志。换言之，中国政府积极主动地向世界推广汉语不过是最近十几年的事情，此前的汉语教学策略更多地是“请进来”，近十年来“走出去”的汉语传播策略已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影响。但跟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语言相比，汉语的国际化程度还很低，汉语的国际化进程可谓刚刚开始。然而，汉语的国际化进程却是不可逆转的。合作与发展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与基石。无论着眼当下还是放眼未来，也无论赞成还是反对，世界政治多极化、文化多元化和经济一体化的大趋势不可扭转，而中国的国际化必然带动和促进汉语的国际化，这可谓汉语国际化的伴随动因。中国持续的改革开放和广大民众的强国梦，以及互联互通、合作共赢的发展理念与行动，是中国走向世界的强大动力，也是汉语国际化的内在动因。随着中国愈加深入地与世界紧密相融和“一带一路”建设的不断发展，世界对中国立场、中国声音关注度的不断提高，以及中国人、中国事的“中国新闻”逐步成为世界新闻，国际社会对汉语的需求将不断提升。因为要想真正了解中国，就只能借助汉语而不是其他语言，汉语是认知中国和理解中国文化的最佳“媒介语”，这是汉语走向世界的外在动因。

由于历史和文化传统等多方面的因素，也包括汉语汉字类型迥异于欧美等国的语言文字类型等因素，汉语的国际化绝非一朝一夕，更非一蹴而就。中国作为汉语的母语国，应该抓住汉语走向世界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顺势而为，积极促进和加快这一进程。汉语的国际化主要表现在：学汉语的国别广泛化，且汉语成为有关国家最主要的外语之一；学汉语的人数居高化，并且逐步与学习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德语等主要语种的人数大体相当乃至超过之；汉语教学体系完善化，并逐步积累起比较成熟的适合于汉语汉字教学的理论体系和丰富的教学资源；汉语教学全面本土化，并在教师、教材、教法、教学模式及教学标准等各个方面逐步形成本土化特色；汉语应用场合多样化，并且不限于国际会议、海外机场等公共场合、中国的外销产品介绍等使用中文，也包括中国学者发表的科技论文及中外学者研究和介绍中国传统文化的学术论著直接以中文发表或出版并被国际社会所广泛利用；汉语在国际间媒介化，并逐步成为“中外”双边、“外外”多边以及区域性、多区域性乃至国际性的媒介语、通用语。显然，实现这“六化”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并且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因为国际上从来就不缺少反华政客和抑华势力。但是，我们应该坚信，汉语的国际传播是一项国际间的友好事业和“民心工程”，有利于中外各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理解，正所谓言相通，则心相通。因此，作为汉语的母语国，中国政府和学术界特别是汉语教学的从业人员，应千方百计并持之以恒地把这项友好事业推进下去。

在汉语国际化初始阶段的当下，我们首先应理清汉语走向世界所面临的问题和困难，进而从顶层设计上明确汉语国际化的长远目标和阶段目标，规划好促进汉语国际化的发展方略和重大措施。这一点至关重要，但迄今从政府部门到学术界似乎还缺乏相关的战略规划和研究，至少尚未形成广泛的共识。我们认为，汉语教学的长远目标应该是不断促进汉语国际化“各项表现”的逐步实现和深度实现，直至汉语真正成为一种国际化的语言。然而，我们更应该着眼于当下，确立并把握好汉语国际化初始阶段汉语教学和传播的目标，因为这不仅影响当下汉语教学策略的制定，更影响汉语传播不同阶段乃至长远目标的实现。汉语国际化的现状是：一方面，汉语正快步走向世界，世界对汉语的需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另一方面，汉语的国际化程度还很低，汉语还不是普遍教授和学习的语言，汉语学习者中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国外高端汉语人才还很少，能运用汉语书面语进行自由表达的外国人更是凤毛麟角。汉语走向世界也面临着许多问题：世界上普遍存在着“汉语难学”的观念，尽管“汉语难学”是个伪命题，但它却客观地存在于许多外国人的观念中，并且影响他们是否选择学习汉语以及汉语学习的信心和效果；同时，由于历史及文化传统、社会制度及价值观等的不同，以及西方某些舆论的误导等原因，世界各国民众对中国还缺乏应有的、客观的了解，这也影响他们是否选择学习汉语。

针对现阶段汉语国际教育的现状和所要面对的问题，我们主张现阶段乃至相当长一个时期，汉语国际教育的策略应是大众化、普及化，即发展汉语学习的人数，壮大汉语学习的规模；汉语国际教育的目标应是努力使更多的人走进汉语、学习汉语，并使其在汉语学习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到汉语不难学、汉字“有意思”。学汉语的人多了，汉语难学的观念自然就会打破，高端汉语学习者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为此，我们的教学观念、教学模式、教学方法和教学标准等，在汉语国际化的初始阶段应采取实用化、接地气、吸引人的教学和传播策略，不走高标准、严要求、繁琐化的路子。毫无疑问，无论是着眼于促进汉语国际化的长远目标还是现阶段的传播目标，都还有很多促进和加快汉语国际化的行动策略。比如，联合海内外汉语教师和专家，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整合和建立兼顾海内外的国际汉语教育学科；制定适合于现阶段海外大众化、普及型汉语教学需求的各类教学大纲和教学标准；大力培养海外本土汉语教师，促进汉语教学的本土化；研究适用于海外不同教学类型和层次的各种教学模式，编写适合海外本土教学的各类汉语教材；等等。总之，促进和加快汉语国际化的关键在于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为此，我们建议：要把握好汉语国际化不可逆转的大趋势，明确汉语国际化的长远目标和主要表现，认清汉语国际化的现状和所面临的问题，在此基础上，制定有利于长远目标实现的现阶段汉语教育的目标和传播策略。如此，则具体的教学理念、教学方法和相关的各项措施才会有方向感和针对性，汉语国际化的起步阶段才能走得扎实。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文章来源于中国社会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