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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林啸:学术亦是一种信仰

发布时间:2015-05-23
来源:郑林啸

郑林啸,197310月出生。博士,副教授。19996月在河北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字学专业获得硕士学位,20026月在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字学专业获得博士学位。20027月至今中国人民大学对外语言文化学院、文学院讲师。国家级普通话测试员。获对外汉语教师资格证书。

代表著作有:《〈篆隶万象名义〉声系研究》、《汉语快速阶梯阅读(第一级)》、《今用古代汉语》、《<古代汉语•文选>词义研究论文索引》、《古代汉语词词考证》等。

曾经来过郑林啸老师课堂的同学,对郑老师最深刻的印象,无不是老师那温暖而明快的笑脸,仿佛能在讲台上向同学们讲授音韵学的知识,就是她最快乐的事情。


艰深而晦涩是许多同学对于音韵学的第一印象,不要说选择音韵学作为自己以后的研究方向了,即使是一门音韵课程的期末考试已经足以让许多同学大呼头疼。所以记者难免好奇,当初还处于学生时代的郑林啸老师,是如何决定走上音韵学研究的道路的。

与音韵学的“一见倾心”

“其实,我最初想攻读的研究生方向并不是汉语言文字学,”郑老师坦诚地说,“我想学古代文学,因为学生时代我很喜欢诗词,也很喜欢读《红楼梦》这样的小说,但是随着学习的深入,渐渐发现文学的研究是要有语言学作为基础的。”关于为什么最终没有选择文学作为自己深入研究的方向,郑老师还提到另外一个原因。在郑老师看来,文学是一种让人觉得享受的东西,所以她决定给自己留一块精神上的园地,因而并没有选择文学作为自己终身的职业。如今郑老师略有些惋惜地说:“在真正投入到汉语言文字方面的研究以来,已经很少有时间去看看文学方面的东西了。”

刚升入研究生的时候,郑林啸老师对于音韵还并不熟悉,那个时候她正跟着自己的导师学习训诂。对于具体的专业细分方向并不挑剔的郑老师,避开了大家的热门选择,跟从了一位虽然较为严厉但学识渊博的导师。郑老师说道:“当时并没想太多,只是一心想着如何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充实自己。”

在研究生二年级的时候,郑老师第一次接触到音韵学的内容,当时使用的教材是唐作藩先生的《音韵学教程》。她向我们谈起第一次上音韵学课程时的感受:“当第一次在课堂上听到老师在讲音韵学知识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东西,觉得音韵学很好玩。”接触到反切的时候,郑老师就为古人的智慧所折服,原来注音可以是这个样子的,用两个字给另外一个字注音,而且直到现在竟然大多数的反切也还能拼合出来。谈到这里的时候,郑老师的眼睛里有着愉悦的神采,仿佛回到了当年与音韵学初次相遇的学生时代。

“一遇倾心”之后,郑林啸老师更加专注于音韵学的学习,唐作藩先生的《音韵学教程》里每一章内容之后都有一些相应的习题,每一次课后她都坚持完成习题,做对之后会让初学的郑老师很有成就感,并更加坚定了自己对音韵的喜欢。

谈起训诂学与音韵学区别,郑林啸老师这样说道,对于她来说训诂学显得十分零碎,在学习训诂学的过程中郑老师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可以把这些知识串联在一起的方法,建立一种比较完整的训诂学体系,但是经历了几次尝试之后,并不尽如人意。“但是音韵学不一样,它一下子便让我感受到非常强的规律性,而且规律清晰,虽然也有很多例外,但是我可以先把规律抓住。这种规律性较强的学科是和我的思维方式比较契合的,所以真的是才刚接触,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命中注定的相遇”

源于对音韵学的喜欢,尚在读研究生二年级的郑林啸老师在决定毕业论文选题的时候,选择了一个与音韵有关的题目。“虽然在刚入学的时候,导师就帮忙确定了论文的方向,是训诂学方面的题目,关于《吕氏春秋》或者《淮南子》注的研究,”郑老师说:“当时觉得这个题目做起来不是特别有感觉,抓不住精髓,因此决定把它换成音韵学的。”

在决定转向音韵学方面的题目之后,首先面临的问题便是文献的搜集。由于比较晚才接触到音韵学,当时老师的知识储备并不十分丰富。但郑老师在研一的时候曾在导师的建议下整理了一个书目性质的资源库,这项工作让郑老师早早地掌握了快速查找文献的能力。所以在喜欢上音韵学之后,郑老师就能很容易地找到自己需要的文献,以自主地学习更多音韵学知识。同时这也让郑老师在论文的文献搜集方面受益匪浅。在查找文献的过程中,郑林啸老师学习到了许多关于音韵学的知识,并慢慢地找到了音韵学的一套研究方法,这套方法本身的可操作性非常强,而且郑老师在运用的过程中亦觉得得心应手,所以这更加坚定了郑林啸老师想做一篇音韵学论文的决心。

恰逢1995年《篆隶万象名义》刚刚出版,《篆隶万象名义》是日本弘法大师空海依据《玉篇》编的一部字书,保存了语言文字、音韵训诂方面的许多宝贵资料。《篆隶万象名义》,以汉文注音、释义而闻名于世。在中国作为《篆隶万象名义》的基础的《玉篇》已经看不到全本了,所以《篆隶万象名义》的研究对于《玉篇》的进一步研究有着很深远的意义和帮助。当初在中国国内流传的《篆隶万象名义》只有罗振玉先生从日本带回来的影印本,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十分珍贵,只有学术界内的几个人有幸能够看到,其中能够研究它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当时《篆隶万象名义》的公开出版让郑林啸老师十分欣喜。虽然之前郑老师也寻找过能做的音韵学题目,比如简帛中的语音研究,但是大量前辈学者的珠玉在前,这让郑老师觉得这个题目的研究价值已经很小。直到《篆隶万象名义》的出版,又让踌躇中的郑林啸老师燃起了信心。    

然而在后续的文献搜集中,郑老师发现早在1936年,周祖谟先生就已经出版过有关《篆隶万象名义》音韵研究的著作。这一发现一时间让郑老师倍受打击,但她还是静下心来重读了《篆隶万象名义》和周祖谟先生的作品。读过之后,郑老师发现如果从研究方法上下功夫,《篆隶万象名义》这本书还是有继续研究的价值的。所以当时还处于研究生阶段的郑老师并没有因为周祖谟先生带来的压力而放弃自己的题目,反而在压力之下更加细心而专注地把自己的研究继续了下去。和自己导师研究方向不符,郑老师就找来另外的老师给予指导。在决定论文题目一直到论文的成稿,郑老师就这样一路上克服着种种的困难。而在记者看来,老师面对这一切的勇气,都来自与音韵学初识的那份感动与喜爱。

在总结自己与音韵学的这段缘分的时候,郑老师很开心地说:“对于音韵学,我感受到的是一种生命中注定的相遇。她的任何一个知识模块,不管用什么方法,自己都能很快地理解,因为感觉她就是生命中一部分。所以我当初决定继续读博士也是在爱上音韵学之后的事。”

对音韵学,从学到教

20027月至今,郑林啸老师先后在中国人民大学对外语言文化学院和文学院工作,讲授汉语言文字学课程。起初,她的课程任务比较大,有时候需要上一天的课,忙的时候来不及吃饭也是常有的事。然而,繁重的工作量并没有消磨掉她对工作的热情,而是让郑老师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工作中,积极克服其中的困难,苦中作乐。当时老郑师住在校园里,为了节约时间,她会在上课前预先设定好家里空调的开关时间,从而在下班回家后得到充分的休息。“那个时候,我刚刚博士毕业,以为参加工作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工作辛苦点,但是每天有书本、课堂相伴,我觉得很充实。”她笑着对我们说。

与其它专业相比,音韵学显得更加冷僻一些,不少人也对这一领域敬畏有加,却不敢有所涉及。对此,郑林啸老师结合自身的学习体会,提供了一些建议:“大家之所以觉得它(音韵学)难,可能是因为看不懂古人写的材料,或者是对反切等术语比较陌生。我觉得学好音韵学最重要的一点是,考虑现代的读音如何与古代的读音联系起来,要先去找二者的同,再找二者的异,然后再进一步分为有规律和例外的部分。”在学习方法上,她提倡在学习过程中勤加练习,不仅仅是坐在教室里对着书本练习,而是把功夫放在平时,在日常生活中看到某个字,主动思考它在古代的发音情况,并且翻查一些字表,久而久之,可以在练习中获得一定的成就感,从而渐渐地喜欢上这门学科。此外,她还特别强调,在初学阶段应当使用古人的反切材料,“先从反切入手,因为反切这种注音方式已经流行了一千多年,古人习惯采用反切来注音,肯定是有自己的优势的,所以这些注音材料都可以为我们学习音韵学提供丰富的参考。”

在课堂上,郑林啸老师也多次向学生强调学好术语概念的重要性。“音韵学的术语很多,古人对读音的认识也存在着一个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起初会跟五行、五脏以及四季等自然现象相联系,从而把本来很清楚的内容变得很模糊,让初学者感到不知所云。所以要想尽快入门,最好的方法是找一些比较基础的教材,比如唐作藩先生的《音韵学教程》、陈复华先生的《音韵学基础》等,它们会帮助我们准确、科学地理解术语的内涵。我们在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只以一本教材为主,而是会杂糅很多教材的说法,从而为学生引进更易学更易懂的方法。”

“学术亦是一种信仰”

毕业之后,很多学生对自己的未来发展充满了困惑,在参加工作和学术深造这两条道路上犹豫不决。面对这一问题,郑林啸老师亦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是否考博、是否继续做学术,决定了你的生活方式。换句话说,你更喜欢哪一种生活方式。首先,你需要了解作为一个学者、作为一个高校老师,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这种生活方式是不是你能够接受的。还有一点,求职也有很多个职位,不同的职位代表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在我看来,高校老师除了教书之外,还需要做学术研究,而学术实际上是给人一种信仰,是一种支柱性的东西。如果对学术有着自己的渴望与追求,那说明你适合做学术。”

同样,她还指出了一些普遍的认识误区,比如有些人认为高校老师的工作看起来很安逸,拥有自己的时间,还有固定的假期等等。“事实上,他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现象,所谓‘不分八小时内外’,就是说八小时以内属于教学工作的时间,而八小时以外还有很多需要完成的学术工作。”在郑老师看来,做学术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所以在工作之余,她心甘情愿地埋头于“故纸堆”里,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奉献给学术研究,在音韵学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与播种。